今天的晚餐很丰富。
沉承平做了红烧小排,花生炖猪尾,还炒了一个醋溜白菜,烧了一个木耳鸡蛋汤。
吃得江清沅很是满足。
饭后,两人把事先预留出来的饭菜装在两个饭盒里,然后拿上给江花花买的夹袄,一起去了青工的宿舍区。
因为之前沉承平提出了安全问题,所以后来厂里做出了决定,职工宿舍如今全都采取了挖地窝子的形式,不允许再有搭窝棚还有挖窑洞的情况出现。
所以此时的宿舍区非常整齐,远远望去就是一排排横平竖直的屋顶。
只不过这些屋顶全都是用树枝架起然后用泥糊出来的简易形式,看着没有江清沅他们家的那么气派。
这是江清沅他们两口子第一回来宿舍区,他们两人谁也不知道那俩女孩儿住在哪一个。
好在就在这时,远远的有个人挑着扁担走了过来。
“同志,请问……”
“姐?”
挑水的是江花花,听到询问她诧异地抬起了头,然后赶紧放下了担着的水桶。
“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江清沅说。
“你们宿舍是哪一个,我给你挑过去。”沉承平这时候已经走到了水桶跟前。
“不用了,我自己挑。”江花花不好意思了。
“行了,让你姐夫挑,你给我们指着点路。”江清沅拉了江花花一下,姐妹俩走在了前面。
江清沅问了问江花花的情况,知道她现在已经落车间了,而且今天还给分了师傅,让她先跟着学车工。
江花花很兴奋地告诉江清沅,说她在积极分子小组表现好,现在是重点培养对象。
领导说了,作为重点培养对象,他们有机会轮岗,可以在熟练掌握了一门技术之后申请去学习其他新技术。
若是各项技术都掌握了,将来还有机会成为质检员。
而成为了质检员,工资水平就要比他们现在一级高出差不多五块六毛钱!
江花花说这些的时候眼睛晶晶亮,整个人都显得活泼了不少。
可以看出她真的对现在的生活非常适应,不仅适应还非常喜欢。
江清沅静静听着,随时还夸奖几句,江花花说得更高兴了。
她住的地方不算远,也就几分钟就到了。
当走到地窝子上面的时候,沉承平放下了水桶,说:“你提下去吧,我们就不进去了。”
这会儿天都黑了,再去女同事宿舍多少有点不合适。
江清沅把给江花花带的夹袄和吃食拿给了她,然后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谭小雁的女工?应该是刚分配下来的。”
听到谭小雁三个字,江花花原本带笑的脸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她看着江清沅问:“姐,你怎么还认识她啊?”
江清沅听出这中间有事儿,不禁好奇道:“怎么,你跟她很熟?”
江花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谁愿意和那种娇气包熟啊!”
嘀咕完她还是老老实实点头,说:“我们一个宿舍的。”
说罢,她看了沉承平一眼。
显然这会儿已经明白认识谭小雁的人应该是姐夫,毕竟他们都是部队出来的。
她站在原地没动,冲着下面喊了声:“谭小雁,有人找!”
下面没有回应。
江花花又提高了音量,喊道:“谭小雁,有人找!”
这时,下面才传来谭小雁不耐烦的声音:“知道了,让她等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谭小雁才从下面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显然谭小雁没有想到找她的人竟然是江清沅两口子,她惊讶极了,脱口而出:“你们怎么来了?”
江清沅将带的另外一个饭盒递给了她,说:“过来给你和花花送点东西。这是我今天去市里买的肉,你哥做的,快尝尝还热乎着呢。”
她说完,和江花花又交待了几句就与沉承平一起离开了。
但凡有双眼睛就能看出那俩姑娘之间火花嗖嗖的,江清沅可不想掺和进去。
结果两人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见江花花不高兴地问:“你跟我姐,我姐夫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给你送吃的?”
然后又听到谭小雁说:“怎么就不能给我送了?那是我哥,我嫂子!”
她的回答掷地有声。
隔着这么大老远的,江清沅都能听出她的理直气壮。
她忽然就笑了起来。
沉承平看了看她,问:“笑什么?”
江清沅又笑了两声,才叹了口气说:“行吧,就凭她叫的这两声嫂子,之前的事儿就算了吧。”
沉承平没有接话。
却在黑暗中用力握住了江清沅的手。
从宿舍区出来两人一起去了厂办。
机械厂唯一的一台电话机架在了这里。
沉承平算准了时间拨通了谭明强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听到他的声音谭明强就乐呵呵地问:“怎么这会儿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怎么样,都安置住了吗?
我那天还说去给你们送张狗皮垫子呢,听说地窝子潮得很,你那腿肯定受不住。
结果这一忙起来,就再也腾不出空了。”
不用看脸,隔着话筒江清沅都能感受到来自于谭明强的喜悦。
显然,能够接到沉承平的电话他很高兴。
江清沅看了丈夫一眼,直觉告诉她,下午时谭小雁说的话里有水分。
谭师长要是真知道他的宝贝女儿来机械厂上班了,肯定说话不会是这个口气!
果然,在沉承平告诉了他今天谭小雁找到家里的事儿之后,谭师长在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再说一个字。
沉承平只能道:“来机械厂其实也可以,至少我在这儿还能看着她点。”
谭明强立刻说:“你别管她!既然她自己都能做决定了,那以后她的路让她自己走。你不要给她任何便利……”
两个人又说了好多才挂了电话。
江清沅觉得谭小雁估计又要没有好日子过了。
从厂办出来两人哪儿也没再去,直接回家。
结果刚走到家门口又被魏红兵喊住了。
沉承平停下来跟他说话,江清沅累了一天了实在没有了兴致,随便寒喧了几句就先回了家。
沉承平被魏红兵喊住是说民兵训练的事情,这是大事儿,两个人谈了很多。
等他再回去的时候,都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沉承平的心跳忽然乱了。
他记起今天是他早就盼望的洞房花烛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