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段博打来的。
段博显然是特意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打过来的。
他在电话里说:“奶奶让找的人找到了,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只不过人都已经去世了。”
这一点此刻家里的人多少都猜到了一点。
可听了这话还是难免心里一沉
沉乐芳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堂舅爷家里没有人了吗?奶奶不是说他还有个儿子?安慧回国没有找到他吗?”
“你怎么知道安慧?”电话那边的段博听到妻子这么说,不免有点惊讶。
“宁宁找到了一个采访稿。”沉乐芳把刚才看了那篇通稿内容跟段博说了一遍。
段博显然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篇文章,直说:“我待会儿上网看看。”
说完他才同妻子道:“堂舅爷确实有个儿子叫丁江海,这人在九十年代中期出国了,然后就没有再回来。”
“出国了?去哪儿了?”
沉乐芳听了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安慧总算是查找到了人。
“美国。”段博道。
沉乐芳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没错。
很显然,安慧查找到了故人之子,然后将他也给带走了。
沉乐芳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段博听,段博也赞成这个说法。
丁江海确实是在九七年出的国,从逻辑上来讲是说得通的。
既然已经查询到了资料,段博也就没有多待,他很快就回了家。
到家后,段博把自己从户籍科查到的内容告诉了大家。
原来,江清沅要查找的四个人全都在那场运动中丧了命。
具体怎么死的,现在已经无从查询。
毕竟这种事,公安局也不可能留底。
“具体死亡时间这个也没法查。你们知道的,在那场运动中公检法全都遭到了破坏,秩序一直到运动结束后才重新创建。
那期间丢失了无数的资料文档,后来也根本无法补齐。
而且,那几个人还不一定就是在云省去世的,他们也可能被送到外地劳改关押。如果是在外地去世的,那就更没法查了。
真想要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只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几人同时问道。
“一个是去民政局查找当年平反证明的留底,一个是找到他们的后人。”
段博的话让家里的几个人同时一静,问也问不下去了。
不行不想问,是……
谁都知道段博的这个提议太难以达成。
去民政局查找平反证明?
那么久以前的资料,现在还有没有保存谁都不知道。
关键就是保存着,也不好查啊!
如今各项制度都完善了,想要查找别人的资料,要么是直系亲属,要么有正当理由,并且走正规流程。
这两样一样也达不到。
可要找安然和丁江海?
都出国多少年了,去哪里找啊?
“丁江海一家人都走了?国内没亲戚?其实咱也不是想了解的多详细,只要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就行。
要是有亲戚在,问问亲戚应该也能问出来吧?”沉乐芳道。
段博摇头:“从户籍上显示,丁江海一直没有结婚,直到他出国都还是单身。
他出国前是做小生意的,住在一个大杂院里。
不象是生活条件很好的样子。
他这种情况,现在想要去查什么亲友也不太好查,毕竟都离开太久了。”
段博的话让大家再次感到了失望。
可再失望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段博只能答应明天继续去查找。
从丁江海处着手,看看能不能找到和他相熟的人了解情况。
段博跑了这一趟回来就已经十点多了,家里人又说了会话,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
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加之都知道江清沅他们还在等待着消息,所以沉宁只能把今晚搜集到的消息整理了一下送到了空间里。
这样太奶奶明天一早起来就能看到。
然后沉乐芳两口子就告辞离开了。
两家人原本聚在一起是要商量江清沅送过去的那些古董要怎么处理的。
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古董的问题只能先放放,留待回头再商量了。
沉宁把那篇采访稿复制打印了下来,又把段博带回来的资料整理到一起,全都放在了空间的桌子上。
她放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呼唤江清沅,想着等太奶奶明早起来看见就行。
但她没有想到,江清沅和沉承平此时还没有睡。
或许是心里藏着事儿的缘故,江清沅失眠了。
沉承平虽然又累又乏,但妻子没睡,他也跟着睡不着。
夫妻俩躺在黑暗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心里却都惦记着交待给沉宁的事情。
所以,在感受到空间里多了份资料后,江清沅立刻用意识拿了出来。
点亮太阳能台灯,夫妻二人一起坐了起来,分别看起那些查询到的资料。
在看到四个人全都在那场浩劫中去世的消息后,江清沅死死的攥住那张纸,心疼得就象是有个大手在用力攥紧她的心脏!
让她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她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沉承平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江清沅完全控制不住了,她呜呜哭出了声。
堂哥,可以说是她身边最后一个亲人了!
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想到堂哥对她的好,想到堂哥温柔的笑,还有一次次为她撑腰,江清沅哭得止也止不住。
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哭声传递出去 。
巨大的悲痛和伤心让江清沅浑身颤斗,大脑一片空白。
看到妻子这个样子,沉承平心里又无奈又疼惜。
他把妻子抱进怀里,小声劝慰:“这都是还没发生的事情!沅沅,你别慌,事情还没有发生。你不要忘了,这已经不是一个年代了!
堂哥他们不会死,你相信我,有我在,绝不会让这样的祸事发生!”
沉承平的声音低沉却有力。
他说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象是劝慰,又更象是许诺。
江清沅用力抱住丈夫的腰,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任泪水把他的衣服浸湿。
感受着丈夫的心跳,听着他的承诺,江清沅总算是稍微好了点。
她努力平复着情绪,脑子慢慢变得清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