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欣赏过来,顾安四人停在了一幅油画面前。
这是一幅乍一看就非常浪漫、唯美的画作。
粉白的玫瑰花瓣铺成一片花海,占据了画面近一半的篇幅。
19世纪的画家是位细节狂魔。
通过他的笔触,顾安能够闻到玫瑰的芬芳,感受到花瓣的柔软。
甚至能听到阿芙洛斯管吹奏出来的欢快的音乐。
“一场虐杀。”
“精准的评价。”
一旁的顾安也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
花海中,或趴或卧着几个姑娘。
有的在挣扎,有的早已被埋严实。
旁边一位男士正手忙脚乱地扒拉着花瓣,脸上写满了救命。
顾安完全能想象出这一整个过程来。
一场华丽的宴会中。
花瓣像雨点一般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唯美而浪漫。
花瓣越落越多,越下越大,渐渐淹没了整个房间。
在这期间,享乐的宾客开始恐慌、开始挣扎。
但是也只能被无尽的花瓣吞噬,最终窒息而亡。
“这可真是一场权利的狂欢。”
玫瑰不再是装饰,而是暴君权杖的延伸。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亚纶,罕见地轻笑着附和道:
“所以说,这是埃拉加巴卢斯最着名的玫瑰盛宴。”
顾安看了眼说话的亚纶。
倒是卡尔笑着拍了拍顾安的肩膀,接过了话茬,为顾安介绍起了这幅画背后的故事。
“埃拉加巴卢斯是古罗马皇帝,是古罗马历史上最荒诞不经的皇帝之一。”
“他沉迷于各种宗教仪式,还热衷于举办各种各样离奇的活动,就比如这个玫瑰盛宴。”
“宴会中,埃拉加巴罗斯一直在一旁享受着这一场死亡盛宴带来的快感。”
听着讲解,顾安伸手悬空点了点画面上方最左边趴着的男人。
“这就是埃拉加巴卢斯?”
这幅画里,就这个男人最轻松自在。
卡尔点头:“就是他。”
“碰到这么一位皇帝,可真是灾难。”
他都能听到宾客们从欢笑到窒息的绝望呼喊。
然而皇帝和上面的宾客却享受着眼前的这一场虐杀。
一边是拼命的挣扎求救,另一边是接着奏乐、接着舞。
顾安:可真残忍。
“所以,整个画面才充满了戏剧性。”
戏剧性与艺术之间总是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好了,我们该接着往里走,前面还有更棒的宝藏。”
听卡尔这么说,亚纶眼睛微眯。
想到什么后,又悄悄撇了撇嘴。
顾安点点头,也不打算继续在这幅画面前逗留。
毕竟这画的都是千年以前的事了。
几人作势顺着回廊,接着往里走。
“浪漫到窒息,艺术史上的玫瑰杀人事件。”
他不由在心里轻嗤一声。
随即,大步跟上了顾安,与顾安并肩而行。
接下来,越往里走,展品之间的距离也逐渐拉开。
顶灯在空旷的墙面上投下大片留白。
很快,顾安他们就走到了《heart》悬挂的位置。
“honey ,猜猜你父亲的画在哪里?”
“在这附近?”
他一直都想看看自己父亲的画来着。
“跟我来。”
说着,卡尔揽着顾安,朝拐角走去。
转过拐角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成永恒。
顾林的《sky》占据着整面弧形墙面。
两父子的画就这么背靠背地挂着。
几人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欣赏着这幅梦幻的作品。
自由、浪漫、欢欣。
顾安的脑海里接连冒出这几个词。
这是一幅看着就能让人不由露出微笑的作品。
“用色相当与众不同。”
天空不是常见的蓝色、黑色、青色、红色、橘色,而是粉色调的。
顾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呢喃着:
“我画不出来……”
飞溅的颜料肌理里,藏着他从未见过的炽热与自由。
仅仅只用了一个色调,就绘制出了丰富的视觉效果。
“别说你了,就是顾林他自己都没办法复刻出来。”
“爸爸当时一定很幸福、很快乐。”
“这是在你爸爸妈妈热恋的时候画的。”
“还是在得知你的存在后画的。”
亚纶用其他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嘟囔道:
“恋爱的酸臭味。”
听卡尔这么一说,顾安却是微微一怔。
再次看向这幅画作时,眼里也带上了几分复杂。
一同看着这幅画的卡尔,也有几分失神。
17年前的某一天。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幅画,他抬头呆呆地望着天边的火烧云。
“喂,晚上去喝一杯?”
“为什么喝?”
“庆祝我们两个的失恋!”
2个小时后,某个酒吧内。
舞台上,驻场歌手弹着吉他,唱着失恋的情歌。
吧台旁,卡尔一口闷完一杯龙舌兰。
酒杯和吧台碰撞时发出一声脆响。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卡尔的眼眶中涌出。
“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两个月前,顾林和玛丽亚交往的消息就传遍了两所学校。
“再来一杯!”
他的面前已经摆了四五个空酒杯。
“……,我看到那幅画了。”
“他很幸福。”
看到那幅画后,卡尔就知道,他是彻底失恋了。
听到这话,格里斯也沉默了下来。
“玛丽亚也很幸福。”
说完,他也是一口闷了杯中的酒。
“卡尔,他们很般配。”
卡尔语气艰涩:“我知道。”
他既难过自己的失恋,又高兴自己爱的那个人得到幸福。
“来,喝!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最后,两人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往外走。
卡尔:“嗝……我不管,我、我一定要,要把那幅…嗝…那幅画要到手!”
格里斯:“好!我…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