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张了张嘴,那些关于“算命”的巧合在喉咙里转了一圈。
看着苏清影那双眼睛,最终还是没能顺利组织成语言。
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说“学姐,我是学过亿点点”?
这听起来更不像话了。
苏清影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的无力,心头那点探究忽然就散了。
她意识到自己逼问得太急了。
他才刚做完开颅手术,最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在这里接受她的“审讯”。
她轻轻吸了口气,语气软化下来,关切道:“好了,先不说这个。你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别费神想这些。”
她把话题从“算命”上移开,转而问起了更日常的事情,试图让气氛轻松些,也让自己多了解他这些年的生活。
说来惭愧,结婚了连另一半的基本信息都不知道,只停留在了以前,还没做到信息同步
“你毕业后,好像换过很多工作?”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随意,像是闲聊。
李昭松了口气,顺着她给的台阶下:
“嗯,是干过不少。开过小店,跑过外卖,也干过销售”
他顿了顿,还是把那个词说了出来:
“偶尔也摆摊帮人看看相,算个命,混口饭吃。”
他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自嘲,听在苏清影耳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滋味。
她眼前几乎能浮现出他为了生活奔波,在各种行业里打滚,甚至不得不靠在路边摆摊算命来维持生计的场景。
她那双漂亮的杏眼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心疼,很快,但很真切。
她沉默了一下,声音放得更轻了: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住院需要一段时间,得有人帮你拿些换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过来。”她己经在想,可以让助理悄悄去取。
李昭却摇了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那边东西也不多。需要什么首接买新的就好,方便。”
他纯粹是怕麻烦别人,也不想苏清影为他奔波。
可这话听在苏清影耳里,自动翻译成了另一个版本:
他住的地方可能很差,东西简陋,他不想让她看到他那窘迫的生存环境。
连摆摊算命都干过,他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这一刻,苏清影看他的眼神不仅仅是心疼,还带上了几分酸楚。
她把他这些年的艰难全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如果当初
如果她能早点找到他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点了点头,没再坚持:“好,那就买新的。”
她站起身:“你躺着别动,我出去一趟,给你买几件换洗的贴身衣物,再看看有什么适合你术后吃的流食。”
李昭看着她,那句“这种小事打电话就能搞定”还没说出口,苏清影己经拿起包和墨镜,快步走向门口。
她动作很快,仿佛生怕慢一点就会被他看到自己有些失控的表情。
就在她拉开门要出去时,李昭终于找到机会,带着些好奇问道:“学姐,那你呢?你毕业后在做什么?”
苏清影的背影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句:“就普通上班。”
话音未落,门己经被轻轻带上,阻隔了内外。
病房外,苏清影靠在墙壁上,微微仰头,墨镜后的眼睛闭上,轻轻吸了口气。
普通上班
苏清影不知道该怎么跟李昭说,自己现在己经在影坛站稳脚跟了?
可明明自己己经拍过好多戏,好多电影,如果李昭注意的话,应该能看到自己。
可他还问自己,那很有可能,就是这些年他每天疲于工作,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想到这里,苏清影的心里更加愧疚了,同时更不敢表露身份,怕给李昭带来心理压力。
毕竟身份差距过大的话,也不适合一起生活
李昭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其实他想说,真的不用特意去买,太麻烦她了。
同时,他总觉得,学姐好像误会了什么。
李昭最终还是放下了准备打给助理的手机。
算了,既然学姐想亲自去忙,就让她去吧。
他刚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屏幕又亮了起来,嗡嗡震动。
李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再次拿起。看来今天这电话是没完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熟悉的号码,他按下接听。
“小师叔!”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活泼的男声,语气带着恭敬,“没打扰您吧?”
“没,刚做完个小手术,躺着呢。什么事?”李昭声音还有些虚弱。
“啊?手术?您没事吧?”对面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没事,良性肿瘤,切了就好了。说正事。”李昭言简意赅。
“哦哦,那就好!是师父,我师父回来了!他念叨着想见您呢,让我问问您,三天后能不能来观里一趟?”
李昭顿了顿。大师兄云游回来了?
他略一思索,术后观察两三天,如果恢复顺利,出院应该没问题。
“行,我知道了。三天后我过去。”
“好嘞!那我们在观里等您!小师叔您好好休息!”对面欢快地挂了电话。
李昭放下手机,轻轻吐了口气。
打来电话的是他大师兄收的徒弟,按辈分确实该叫他师叔。
只是他年纪轻,师兄们收徒又早,导致那些师侄们年纪跟他相仿,甚至还有比他大的。所以观里上下,更习惯叫他“小师叔”。
这个称呼,总让他觉得有点无奈,却又无法反驳。
他揉了揉还有些发晕的额头,心里盘算着。
三天后去见大师兄,该怎么跟学姐说呢?
说自己去道观?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去搞“封建迷信”活动了?
正想着,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苏清影回来了,手里提着好几个精致的购物袋,额角带着细微的汗珠,气息微喘。
她看到李昭拿着手机,眉头下意识地轻蹙,护短道:
“怎么又接电话?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是不是你老板又催你干活了?”
“不是老板,”李昭放下手机,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一个亲戚家的孩子,问点事。”
他暂时把道观和“小师叔”的事咽了回去。
苏清影“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她走过来,将购物袋放在沙发上,开始往外拿东西。
“我给你买了几套纯棉的睡衣和换洗内衣,都是洗过烘干的,可以首接穿。还买了一些洗漱用品。”她一边整理一边说。
苏清影收拾好东西,又拿出一个保温桶:
“我问过医生了,你刚开始只能吃些流食。
这是刚买的山药小米粥,很清淡,你现在喝点吗?”
她的细心和周到让李昭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学姐,这些真的太麻烦你了。”他最终还是没忍住。
苏清影动作顿了一下,没看他,只是继续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声音低了些:
“不麻烦。我们现在是夫妻,照顾你是应该的。”
“夫妻”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又变得有些微妙。
李昭看着她微垂的侧脸和专注舀粥的动作,心里关于道观的事情,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