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自我责罚(1 / 1)

走廊异常安静,只有医护人员偶尔经过时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厚重的安全门后,是特製的软墙病房。

野上子站在病房门外的观察窗前,透过强化玻璃,看著里面那个被束缚在病床上的身影。

黑崎美月。

她穿著厚重的白色拘束衣,像一只被蛛网捕获的蝴蝶,无力地蜷缩著。

黑色的长髮凌乱地散落在苍白的脸颊旁,厚重眼罩覆盖的上半张脸。她的嘴唇微微翁动著,发出极其细微如同梦般的呢喃,却听不清具体內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室息的绝望感。

野上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覆盖著一层寒冰。

主治医师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而谨慎地匯报著病情:

“按照您的描述,以及我们这段时间的观察,病人本身就具有非常强烈的自毁倾向。之前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是復仇。她將自己定位为一个纯粹的復仇者。”

医生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不忍:

“但新宿广场事件那场因她能力失控导致的惨剧,彻底摧毁了这个支撑点。即使那並非她的主观意愿,但造成无辜者死亡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她无法接受自己从“復仇者”变成了“仇恨的製造者”,变成了和她仇人一样的存在。这种身份的崩塌和强烈的负罪感,將她推向了自我毁灭的深渊。”

“一旦解开束缚”医生的声音微微发颤,“病人会立刻表现出极端的自残行为。上一次如果不是护士及时发现,她差点闭著眼睛隔著眼皮把自己的眼球抠出来:”

医生的话像冰冷的针,一根根刺入野上子的心臟。

新宿广场的惨剧黑崎美月的过错?

不。

野上子放在身侧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是她提议招揽了黑崎美月。是她將这个背负血海深仇力量极不稳定又充满毁灭性的少女,带入了对策室。

是她在新宿广场事件中,没能及时阻止失控的魔眼!

如果当时她能再快一点,再果断一点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冰冷的现实如同铁幕,沉重地压在心头,

“无论是绝食,还是自残行为,”医生沉默了片刻,声音带著沉重的嘆息,“根源都是病人內心强烈的赎罪心理。她渴望得到审判。渴望用痛苦和死亡,来偿还她认为无法偿还的罪孽。”

审判么

野上子眼中,一丝锐利如刀的寒芒骤然闪过!

“打开门。”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进去和她谈谈。”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噠”声。

野上子走进病房,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气氛,病房內的压抑感更加浓重。她走到病床前,才听清黑崎美月那不断重复如同梦魔般的低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身体在厚重的拘束衣下微微颤抖著,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

“黑崎美月。”野上子开口,声音清晰而冰冷。

黑崎美月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机械地重复著那三个字。

野上子沉默地看著她。

片刻后。

她突然伸出手!

没有一丝犹豫!快如闪电!

一把揪住了黑崎美月凌乱的黑髮!猛地向后一拽!

同时,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啪一一!!!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耳光声,在寂静的病房里炸响!

力道之大,让黑崎美月的头猛地偏向一侧!嘴角瞬间裂开,殷红的鲜血豌蜓流下,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醒过来了么?”野上子的声音如同寒风,冰冷刺骨,带著毫不掩饰的残酷,“你以为自残就能赎罪了?你以为把自己弄瞎、弄死,就能弥补什么?”

她俯下身,凑近黑崎美月被眼罩覆盖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锐利:

“新宿广场上,死在你魔眼之下的普通人,有47个!47条人命!47个破碎的家庭!是你这条命就能偿还的么?!”

黑崎美月的身体猛地一僵!隨即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想赎罪?”野上牙子咬著牙低吼,“那就给我活著!”

她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狼狠凿进黑崎美月的灵魂深处:

“像条狗一样!卑微地!痛苦地!给我活著!”

“只有活著,你才有资格去赎罪!死亡,是对那些已经完成赎罪、问心无愧之人的嘉奖!你,

不配!”

她猛地鬆开揪著头髮的手,任由黑崎美月无力地瘫靠在床头。

“从今天起,”野上子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她,声音恢復了冰冷的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你的这条命,不再属於你自己。”

“你將成为对策室的工具。一件为了偿还那47条人命而存在的工具。”

“当你所做的一切,真正配得上“赎罪”这两个字,当你偿还了足够多的罪孽对策室,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审判。”

“在此之前:”

野上子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蜷缩在角落浑身颤抖的身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给我马上恢復过来。作为工具,就要有工具的样子。”

“隨时能够使用,才是好的工具。”

“膨!

厚重的病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內外两个世界。

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最终消失。

病房內,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

那蜷缩的身影,停止了颤抖。

黑崎美月被拘束衣捆绑的身体,开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动。她摸索著,从病床上滑下,像一只失去翅膀的虫子,蠕动著,爬向墙角。

那里,放著一个冰冷的餐盘,上面是早已凉透的、糊成一团的流食。

她低下头,如同最卑微的牲畜,將脸埋进餐盘里,用最原始的方式,无声地吞咽著。

乾裂的嘴唇翁动著,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要活著”

“要赎罪”

卫生间中野上子站在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刷著她刚刚扇过黑崎美月耳光的手。她看著镜中的自己。

那张脸,依旧美丽,依旧冷静,依旧带著职业性的疏离。

但此刻,镜中的那双眼睛深处,却翻涌著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情绪一一厌恶,疲惫,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自我唾弃。

她在做什么?

拯救她吗?

还是亲手將她推入了一个比死亡更黑暗、更绝望的深渊?

用“工具”的身份,用“赎罪”的锁,强行锁住一个一心求死的灵魂?

这真的是救赎吗?

还是另一种更残忍的刑罚?

“呵“”

一声极轻的、带著无尽嘲讽的冷笑,从她唇边逸出。

“!!!”

毫无徵兆!

野上子的右拳,裹挟著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痛苦,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砸在镜中那张令她作呕的脸上!

“哗啦一—!!!”

整面镜子瞬间爆裂!无数碎片如同冰晶般飞溅!

鲜血,从她指骨破裂的伤口中涌出,顺著布满蛛网般裂纹的镜面残骸,缓缓流淌下来。

一滴,一滴

砸在冰冷的陶瓷洗手池上,晕开刺目的红。

江户川区樱之宿酒店305號房。

过本夏实站在305號房间的门口,眉头紧锁。对策室鑑证科的人员已经忙碌了很久,现场勘查似乎进入了收尾阶段。

“迁本警部!”现场负责人看到夏实,立刻迎了上来,递上一份初步报告,语速飞快:“现场勘查基本结束。房间內虽有明显打斗痕跡但经过反覆检测,所有生物信息痕跡,都只属於大岛美丽一人!”

他指了指走廊天板角落的监控探头:“酒店监控也反覆核查过了,从大岛美丽入住305房间,到她失踪』的时间段內,没有任何人进入过这个房间!”

“门窗完好无损,从內部反锁。”

“这这简直像是一起密室失踪案”!”

过本夏实一边听著匯报,一边走进房间。她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同时,

她体內磅礴的斗气悄然运转,如同无形的触手,向四周扩散开来,捕捉著空气中残留的任何一丝异常能量波动。

“密室?”夏实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现在这个时代,密室”对某些存在来说,就是个笑话她的脚步在卫生间门口停下。

这里的“气”,有些不对劲。

一种湿滑冰冷的气息,微弱地瀰漫在空气中,最终指向了坐便器!

“卫生间是最后发现大岛美丽生物信息的地方。”负责人跟在她身后,补充道。

卫生间不大。洗漱台、坐便器、浴缸,布局简单。墙壁上只有一扇狭小的、带有密封百叶窗的通风口,別说成年人,连只猫都很难钻出去。

过本夏实没有理会负责人的话。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股微弱湿冷的气息上。她蹲下身,

目光聚焦在坐便器上。

坐便器看起来很乾净,显然被清洁过。但她的目光,却落在了坐便器內部,那弯曲的回水弯处。

那里,是清洁的死角。长期使用,总会留下难以彻底清除的、暗黄色的污渍。

但此刻,在过本夏实锐利的目光和斗气的感知下,她清晰地“看”到,在那些陈年污渍之上,

覆盖著几道奇怪的摩擦痕跡!

那痕跡不像是马桶刷清洁留下的规则刮痕,也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污垢堆积。

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那个狭窄、污秽的管道里,强行钻出来时留下的刮蹭!

“这些痕跡,”过本夏实指著回水弯內部,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是怎么造成的?

负责人一愣,连忙也蹲下身,凑近仔细查看。他拿出强光手电筒照射,又用放大镜仔细观察。

几秒钟后,他的脸色变了!

“这这痕跡不像是清洁工具留下的!”他声音带著震惊和难以置信,“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下水管道里爬出来过?!”

迁本夏实猛地站起身!

“立刻上报情况!”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调取这栋楼及周边区域所有下水管道图纸!查!这条下水道最终通往什么地方!立刻排查周边所有下水道出入口、检修井!任何异常痕跡、可疑人员活动跡象,全部记录下来!快!”

“是!!”负责人被她的气势所,立刻应声,转身衝出去安排!

线索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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