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寅时三刻,天光未露,帖木儿亲临阵前督战。三十万大军在督战队的弯刀逼迫下,如潮水般涌向嘉峪关。冲在最前的士卒脸上写满绝望,他们既畏惧城头明军的火器,更怕身后督战队的利刃。
“前进者或有一线生机,后退者立斩不饶!”督战官声嘶力竭的呼喊在军阵中回荡。
关城上,朱高煦冷静观察着敌军阵型。待先锋进入百步射程,他挥动令旗:“首列火铳手,放!”
硝烟乍起,冲在最前的敌军如割麦般倒下。但后续部队在督战队威慑下仍继续前进。明军严格执行三段击战术,轮番射击如行云流水,弹幕连绵不绝。
“第二列,放!”
“第三列,放!”
帖木儿在中军阵中焦躁地踱步。日头渐高,战事已持续两个时辰,明军火力竟毫无减弱迹象。更令他心惊的是,城头硝烟始终不曾间断,火铳射击声节奏分明,仿佛永无止境。
“这不可能!”帖木儿一把揪住身旁的军械官,“明军的火铳为何不会炸膛?他们的火药难道用之不竭?”
军械官战战兢兢回道:“大汗,明军似乎采用了某种新式装填法,射手轮换有序。而且……他们的火铳管壁特别厚实……”
这时前线传来急报:先锋部队已折损近万,却连城墙都未能接近。尸体堆积如山,严重阻碍了后续部队的推进。
帖木儿怒极反笑:“好个朱高煦!传令投石机上前,给本汗轰开一条血路!”
然而明军的火炮总能精准摧毁试图前进的投石机。直到日上三竿,帖木儿大军始终被压制在离城墙二百步外的死亡地带。
嘉峪关上,朱高煦望向帖木儿中军的方向冷笑道:“帖木儿以为靠人海战术就能耗尽我军弹药,殊不知本王早已备足三月之用。”
残阳如血,映照着嘉峪关前尸横遍野的战场。帖木儿望着久攻不下的雄关,焦躁地马鞭轻击马鞍,终于下令中军全线压上。他刻意保持着与亲卫队的距离——连日来的天花疫情已让军心涣散,谁也不知道那些绝望的士兵会做出什么。
“大汗,前军已折损三成!”传令兵仓皇来报,战甲上还带着飞溅的血迹。
帖木儿咬牙道:“本汗亲自督战,看谁敢后退!”
关城上,朱高煦明显感受到压力骤增。这些中军士兵果然不同凡响,冲锋时悍不畏死,明军防线开始动摇。更糟糕的是,连续作战导致火铳炸膛频发。
“殿下,东段城墙出现缺口!”陈远急报,额上沁出细密汗珠。
朱高煦望向城外如潮的敌军,突然望远镜中闪过一抹金色——帖木儿的狼头大纛竟已进入洪武炮射程!
“所有炮口转向西北,偏西五度,距离八百步!”朱高煦迅速测算方位,声音沉着有力,“目标敌军帅旗,三轮急速射!”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第一轮炮弹在帅旗前方炸开烟柱。炮长立即调整角度,“第二轮,放!”这次炮火准确复盖了帅旗周边。当第三轮炮火轰鸣时,远方敌军阵线大乱,那面狼头大纛在硝烟中剧烈摇晃。
在令人窒息的等待后,敌军开始溃退。朱高煦并未贸然追击,而是冷静下令:“派三队斥候出关,每队配双马,重点查探帅旗所在局域。”
两个时辰后,斥候带回重要发现:在西北二十里处,不仅找到残破的帅旗,还有数具身着华服的尸体。朱高煦仔细查验,发现这些尸体手掌光洁,服饰精美,分明是随军文官。
“连处理机要的文官都被遗弃在战场……”朱高煦沉吟道,“除非主帅重伤或阵亡,否则断不会如此。传令,追击!”
朱高煦决定亲率两千精锐出关,每人配备三马,只带十日粮草。与此同时,陈远率领后续部队跟上。他们一边清理战场一边准备随时接应朱高煦。
追击路上景象惨烈:溃军丢弃的装备堆积如山,倒毙路旁的尸体无人掩埋,焚尸的青烟从嘉峪关外一路向西延伸,成为这场追击战最触目惊心的标记。
更令人震惊的是,沿途未见任何收容溃兵的迹象。在追击二十日后,朱高煦率领先锋军在哈密附近发现更多证据,证实帖木儿大军已彻底崩溃。
此时朱高煦弹药已经用尽,想仅凭两千骑兵攻克哈密卫无异于痴人说梦。好在一路上搜集,或者说捡了许多帖木儿军队丢弃的物资,朱高煦现在起码不缺粮草,于是他干脆下令在哈密卫三十里外就地扎营,等待陈远带领的后续部队。
朱高煦在哈密城外等了二十日,陈远率领的后续部队终于赶上了朱高煦。
他不仅带来了五千火铳手和二十门洪武炮以及火药粮草做支持,还带来了朱棣给他从河南山东紧急调来两万援军的消息,因为这些援军没有接种牛痘故而被留在了嘉峪关。
这些时日哈密卫城中不断有士兵从城中出逃,只是不是往大明方向跑的朱高煦就不做理会。
根据朱高煦抓到的逃兵所言,哈密城中约有帖木儿三万溃军,如今他们士气低落、粮草不足正是进攻的好时机只是奈何手中兵力不足难以攻克此城,如今陈远率军来援正是攻克此城的最佳时机。
朱高煦又率军原地休整了一日,第二日黎明,天色未明,哈密卫城头笼罩在死寂之中。朱高煦亲率大军列阵城下,两万援军肃立如林,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随着一声号炮,总攻开始。
攻城锤重重撞击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云梯架上城墙,明军如潮水般向上涌去。突然,城头滚下热油,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数名明军士兵化作火人从云梯坠落。
“火炮压制城头!”朱高煦厉声下令。洪武炮齐声怒吼,城墙垛口碎石飞溅。但守军竟用尸体垒成掩体,继续负隅顽抗。一支冷箭擦着朱高煦的脸颊飞过,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最惨烈的战斗发生在东城门。明军敢死队冒着箭雨推动攻城车,每前进一步都有人倒下。城门终于被撞开一道缝隙时,守军竟从门内刺出长矛,将最前面的士兵钉死在门上。
“让开!”陈远亲自扛起火药桶,在盾牌掩护下冲至门前。随着震天的巨响,城门化作碎片,但陈远也被飞溅的木屑所伤,鲜血染红了战袍。
冲入城内后,更为残酷的巷战开始了。守军依托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顽抗。箭矢从窗口射出,滚石从屋顶落下。明军不得不逐屋清剿,每一步都踏着鲜血前进。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许多守军脸上已经浮现天花的痘疹,却仍在拼死抵抗。一个年青的士兵一边咳嗽一边拉弓,最终吐血倒下,天花显然已在守军中蔓延。
正午时分,战斗逐渐平息。朱高煦踏着满街的尸骸走向卫所衙门,每走一步,战靴都会陷入凝固的血泊。还在坚守的士兵仅剩数百人,个个带伤,被明军团团围住。
“放下兵器,可饶不死。”朱高煦沉声道。残兵们相视片刻,终于抛下了手中的刀剑。
此役明军伤亡两千馀人,守军死伤过半。朱高煦立即下令清理战场,焚化尸体,防治瘟疫。站在卫所最高处,他望着这座重归大明的边陲重镇,心中百感交集。
这场血流成河的胜利,为大明收复了通往西域的门户,但也付出了惨痛代价。而更遥远的西方,帖木儿帝国的命运又将如何?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