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似是对他这模样早已司空见惯，摇头轻笑了声。
“十万年了。”
“你还是这个德行，一点没变。
“真不知道当初曦墨是看上了你哪点。”
李七曜耸了耸肩，话锋一转：“你应该也听说了我的事儿。”
“如今这忽然出来帮忙。”
“你就不怕被那几位惦记上？”
女子笑着挑眉：“我今日有见过你么？”
李七曜不由怔愣了下。
但很快也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无奈的摇摇头。
女子则没理他，顾自抚了抚沉若水的头顶，眼底涌出异样色彩。
显然。
她是想到了什么让她难以忘怀的事儿。
女子轻呼口气，扭头对李七曜道：“我们家这小丫头以后就交给你了，替我保护好她。”
李七曜也看了沉若水一眼，眼神有一瞬的晦暗。
“别的不敢保证。”
“但就算某天我没了，她也会活着。”
“那就好。”
女子将沉若水从地上拉起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细心叮嘱：“以后出门在外凡事小心些，望月仙阁也永远是你的家，你也随时能回来。”
沉若水轻轻抿起嘴唇，缓缓点了点头：“谢师叔祖关怀。”
“将来有机会，回来看看师叔祖。”
女子又扬手在沉若水的头上揉了揉，随即退到一旁。
“行了。”
“你们也抓紧走吧。”
“那些个家伙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李七曜的眉头动了动，心尖也泛起了涟漪。
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睨了他一眼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做事之前，最好先想清楚后果和代价。”
李七曜也跟着往李沐璃和沉若水那边看了眼，无奈叹息了声。
“真是麻烦呐……”
甩手一挥。
盘绕在他周身的四剑便有二剑奔腾而出，落在二女的脚下。
李七曜心有不甘的望了眼天穹，但还是对二人说了声：“走了！”
两女当下也没迟疑，纷纷来到李七曜的身前，踏上了飞剑，与他一同化身流光，消失在天边。
女子则立在原地，眸色怔愣的看着远去的几人。
不知过了多久。
天边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一道虚空之门，顿时横亘在天空。
强横威势也在瞬间激荡开来，直叫云层翻涌，天地震荡。
鹤发童颜的女子微微眯起了双眸，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凛冽光彩。
“沉丹秋。”
“恭迎至尊圣驾！”
她面色庄重的朝虚空躬身拱手。
道尊周廷灿，剑尊卓依山，情尊沉芷妍也在此刻走出虚空之门。
沉芷妍向下看了眼，恰巧与沉丹秋对视一处。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沉芷妍深吸口气，问：“他们人呢？”
“谁？”
沉丹秋故作不解的问。
“还能是谁？”
“那个勾结妖魔族背刺人族的杂碎，还有那个意图颠复八荒的贱人！”
卓依山斜眼睨着她，语气冰冷：“可千万不要说，你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这个……”
“我还真不知道。”
沉丹秋脸上挂起淡笑：“我出关之时此地就已经是这番景象。”
“甚至，我刚还想问诸位至尊。”
“究竟是谁将我望月仙阁破坏成这般样子。”
“我也一定得找他要一个交代！”
“装傻？”
卓依山眼中的神芒忽明忽暗，似是有杀机涌动。
“好了！”
“现在可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周廷灿扬手拦下卓依山，虚空迈出一步，人也在瞬间来到地面。
准确来说，是来到了‘那一具’或者说‘那一滩’尸体前。
见到广玄子的惨状。
周廷灿的身上顿时绽放出一股令人心惊胆寒的威势。
“他的胆子……”
“当真是越来越大了。”
周廷灿似是感慨一般的叹了声。
缓缓扬手。
掌间泛起青色流光的瞬间。
周围空气宛若海浪，泛起层层波澜。
就连穹顶那明亮的旭日也有一瞬间的暗淡。
这光芒好似有生命一般，落在广玄子那一滩尸身之上。
点点星光也开始从四面八方向此地聚集，最终归于他的尸身。
随意挥手。
那滩尸体又被一股玄妙力量包裹升空。
周廷灿也同时浮空而起。
“今日之事。”
“绝对不可外传。”
“否则……”
周廷灿扭头看了眼沉丹秋：“望月仙阁，满门无存！”
沉丹秋却好似没听出他言语中的威胁，微笑躬身：“恭送至尊！”
周廷灿深深看她一眼。
招呼另外两人，通过虚空之门，回到了仙缘禁区。
待到天穹之上的虚空之门消失不见。
一直躲藏在暗处的沉贺兰也来到了沉丹秋的身后。
“老祖……”
沉贺兰有些紧张道：“佛尊遭袭时，我等没有帮忙，至尊该不会因此恨上我们吧？”
沉丹秋摇摇头：“那种战斗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他们也很清楚这点。”
“那就好。”
沉贺兰心下松了口气。
但想到那被李七曜带走的沉若水。
她眼底又不免泛起哀伤：“也不知道让若水跟他走是对还是错。”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少，她还活着，没有被处死，而且……”
沉丹秋顿了顿，眼神晦暗：“比起那些即将死去的无辜修士，她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好的了。”
“啊？”
沉贺兰满脸不解：“即将死去的无辜修士？”
“天地至尊，与天共生，万劫不灭。”
沉丹秋扭头看向沉贺兰意有所指的问她：“你以为，他们凭什么能与天共生，万劫不灭？”
闻听此言。
沉贺兰的脑海中亦是泛起了刚才广玄子吞噬天地生机的一幕。
她的脸霎时就白了：“您是说，他，他们……”
未等她说完，沉丹秋便摆手打断了她。
“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不必说出来。”
沉丹秋背负双手，似是自语，又似是对某人说：“小丫头，你可一定得成功啊，老祖这次可是把宝都压在你身上了。”
……
地荒域。
圣莲教总舵。
门内数以万计的弟子齐聚于此。
他们刚刚都收到了道尊的虚空法令，让他们来此集合。
“道尊怎么突然将我们叫过来？”
“谁知道呢，但估计是跟黄荒域的事儿有关吧。”
“你也听说了？”
“废话，妖魔族入侵八荒这么大的事儿，谁不知道？”
“真没想到，妖魔族居然真实存在，我原本还以为是谁编出来吓唬孩子的呢。”
“我可是听说了，这些妖魔族跟咱们平时看见的妖族完全不一样，他们不仅与人族一样都能修炼，而且本领不小。”
“昨日六大宗门共同出击，结果道宗满门被灭，五宗也折损了大批精锐。”
此言一出，场内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作为佛门的下辖宗门，实力与六大宗门相差何止一大截？
若道尊真的是要他们去收拾妖魔族，他们的结局只怕也不会太好啊。
“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
一个圣莲教的部众义正词严道：“我等皆是人族修士，当今外族来袭，我等也理应站出来为八荒而战，为八荒而死！”
“对！”
“若道尊让我等出征，我愿打头阵。”
“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死在与妖魔族搏杀的路上，没准还能搏出个流芳百世！”
两人话音刚落。
虚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嗡鸣。
众人抬头去看，便见天穹出现了一条虚空裂缝。
“这，这是虚空之门！”
“是至尊降临了，至尊降临了。”
圣莲教的一众弟子高层也在同一时间躬身下拜：“我等恭迎至尊圣驾。”
看见那道青色身影在半空浮现。
圣莲教教主更是直接开口：“我圣莲教上下万馀门徒都已做好准备，只等道尊一声令下，出征黄荒域，为八荒而战，为八荒而死！”
然而。
他等了许久。
虚空也没有传来回应的声音。
圣莲教教主抬头去看，双眸顿时瞪圆。
只见一尊遮天蔽日的青色法印，宛若泰山压顶般从天穹落下。
“盘龙法印？”
“这是道尊的盘龙法印！”
场内许多人见到这般场景都慌了手脚。
“道尊，您这是何意？”
“我圣莲教究竟做错了什么？”
圣莲教教主以及场内教众下意识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但在法印笼罩之下，此地已然变成一片囚笼，任凭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走出法印的覆盖范围。
这一刻。
众人心底亦是泛起悲凉。
他们完全不明白，他们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
道尊又为何见面便要对他们痛下杀手。
但也注定没人会给他们答案了。
轰。
法印轰然坠落。
整个圣莲教总舵加之圣莲教的人们一同化作尘埃。
周廷灿立在虚空，静静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就好象，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杀的也不是人，而是一窝无关痛痒的蚂蚁。
待到法印彻底将圣莲教总舵湮灭。
周廷灿甩袖一挥。
一个青色光团自他袖口飞出，垂直落向地面。
距离地面不足百尺时。
光团忽然停在虚空，静止不动。
数息后。
原本青色的光团泛起金光。
金光裹挟着令人心惊胆寒的威势洒落在地面。
被金光笼罩之处，草木枯萎，万物凋零，肥沃的土地也变为黄沙。
至于死在其中的圣莲教修士自然也未能幸免，尸身与还未来得及逃走的神魂皆是在瞬间化作飞灰。
与此同时。
一股精纯无比的元力汹涌而出，钻入那金色光团之内。
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金色光团也开始迅速膨胀，最终膨胀成了一个人的大小。
轰！
一声巨响。
金光陡然炸裂开来。
只剩一个浑身赤果的佛陀立在半空。
“李七曜！”
“不杀你千百世。”
“本尊与你姓！”
他的声音，宛若雷霆。
很多人都听见了，包括李七曜一行人。
李沐璃的脸色亦是有些难看。
“老祖……”
“这声音听起来好象是……”
李沐璃吞了口唾沫：“可他不是已经被老祖杀了吗？”
不仅杀了。
而且还一剑一剑的剁成了块。
可现在，他们怎么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至尊哪里是那么容易杀的？”
“只要八荒的生机未绝，尚有人族修士，他就可以一直重生。”
沉若水的眼底闪过一抹幽暗的光彩：“而他此次复生，估计少不了数万条性命为他献祭。”
“你是说，他们，他们……”
李沐璃双眸震颤，咬牙切齿道：“他们可是八荒的至尊，他们的职责不就是保护八荒，拱卫人族？怎能如此残害人族？”
“让私心过甚之人掌握权柄，掌握力量，结果自然如此。”
李七曜眸色幽幽，叹道：“而当下的人族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块垫脚石罢了。”
曾经。
他就因为没有看清楚他们的秉性，而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不过，你也不必忧愁。”
李七曜扬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他们这些祸害的死期很快就要到了。”
死期？
李沐璃脸上全是苦涩：“不是说，八荒生机不绝，他们就不会死。”
“难道……”
“老祖您还能将八荒杀的一人不剩吗？”
就算是老祖能做到。
她也一定会去阻拦他的。
为了这四个人渣，害了整个人族，甚至让李七曜背上累累血债，当真是不值得。
但若不绝了八荒的生机，他们又会一直复苏，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
“不！”
“无需绝八荒生机。”
沉若水看向李沐璃道：“你可还记得，七曜仙帝是如何杀广玄子的？”
李沐璃一怔，下意识回答：“老祖用了厄运之力。”
“但……”
“厄运之力不是无穷无尽的啊……”
李七曜的厄运之力都是从李沐璃以及罗鸾峰的身上抽出来的。
而他们二人之所以还活着，那就是因为两个人身上留存的厄运之力并不多。
此前。
李七曜也已经利用厄运之力杀了广玄子一次了。
那现在，他还能剩下多少厄运之力？
“厄运之力虽然不是无穷无尽。”
“但有另一样东西，却是无穷无尽的。”
“什么？”
李沐璃疑惑的问。
沉若水倒是直接说出了答案：“是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