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正如李云龙所料,被拖入巷战泥潭的日军象是陷入蛛网的飞虫,空有尖牙利爪却无处施展。
然而,不出李云龙的计划,庄子里那几十个被缠住的鬼子,此刻成了日军指挥官心头的忌惮!
想救?就得继续往这个无底洞里填人。想用炮火复盖,又怕炸了自己人,投鼠忌器之下,日军的重型火力和后续部队被牢牢地牵制住了。
然而,为了达成这一战略目的,新一团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魏和尚的侦察连在阻击阵地上几乎打光,一营在防御和诱敌过程中也损失巨大。
枪炮声在黄昏时分渐渐稀疏,日军暂时停止了大规模进攻,企图困死新一团。
在临时团指挥部旁一处相对完好的院落里,油灯如豆。
李云龙、赵刚以及各营连剩馀的党员骨干们挤在一起,气氛严肃,他们召开了最后的的党员会。
“同志们!”
赵刚目光扫过一张张沾满硝烟却坚毅的面孔,“情况大家都清楚,情况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和团长决定必须趁夜突围!”
众人心中一肃,这些人,基本就是新一团的中干力量了!
李云龙说道:“我和政委商量过了,决定集中全团最后的力量,从鬼子包围相对薄弱的东北方向撕开一个口子!”
“突围之后,不能聚在一起,那样目标太大。各营连以排为单位,分散行动,钻山沟,走小路,最终到咱们的根据地——陈家峪汇合!”
赵刚接过话,语气沉稳而有力:“同志们,在此重申一下纪律,我们党员是骨干!越是在这种艰难的时刻,越要发挥先锋模范作用!”
“突围过程中,党员要冲锋在前,撤退在后,照顾好伤员,团结好身边的每一个战士!要把队伍带出去,把革命的种子保住!绝不能当俘虏!”
“只要到了陈家峪,我们新一团就能重整旗鼓,再跟鬼子干!”
“对!”
李云龙一拳砸在膝盖上,“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倒也要倒在冲锋的路上!告诉每一个战士,咱们新一团是打不垮、锤不烂的!
“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新一团冲锋的旗子就不能倒!”
“现在,大家回去立刻准备,检查弹药,安置重伤员,把所有能动的力量都组织起来!行动要快,要静!”
“是!”
党员骨干们低声应道,眼中闪铄着决然的光芒。
他们深知责任重大,必须将团部的决心和计划准确传达给每一位战士,并在接下来的血战中身先士卒。
会议结束后,党员们迅速返回各自单位。
“孙德胜!”李云龙来到骑兵连!
“团长!”
“我把全团的伤员交给你们骑兵连,战斗一开始,缺口打开后,你们最先突围!”李云龙说道!
这里是山地,李云龙只能把他们当运输队用,而且骑兵的目标太大了,只有靠机动性尽快突围!
“是!”
新一团残存的战士们默默集结,党员和干部们低声而坚定地传达着突围计划,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给步枪装上剌刀。
夜色渐浓,月暗星稀。
突然,小王庄东北角,新一团残存的迫击炮发出了最后的怒吼,仅有的炮弹全部倾泻在日军东北方向的阵地上。
紧接着,集中了全团几乎所有自动火力的突击队,在李云龙、赵刚和各级党员的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被炮火暂时打懵的日军阵地发起了决死冲锋!
“冲啊!”战士们呼喊着,奋不顾身地扑向敌阵。
机枪喷射出复仇的火舌,手榴弹在鬼子人群中开花,大刀片在月光下闪铄着凛冽的寒光。
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集中在一点上的猛烈打击,特别是那股以党员为锋矢的决死气势打懵了,防线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快!分散突围!”李云龙一边射击,一边组织部队。
战士们如同破网而出的鱼群,一旦冲出包围圈,立刻按照预定计划,化整为零。
党员和干部们主动承担起断后和照顾伤员的任务,确保队伍能最大程度地保存力量。
夜色成了新一团最好的掩护,但也掩盖不住突围路上层层叠叠的杀机。
冲破了小王庄的第一道包围圈,只是闯过了第一道鬼门关。
按正如李云龙和赵刚预料,他们为了掩护总部,在外围几乎还有三四道封锁线!
部队按照计划迅速化整为零,如同溪流渗入干涸的土地,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的山林与沟壑。
但身后的枪声和爆炸声,尤其是东北方向骤然响起的激烈交火,清淅地表明——断后的部队已经和扑上来的鬼子咬上了!
一营几乎被打残了,负责断后的,是二营派出的一个加强连。
连长是全团闻名的硬骨头,姓孙,大家都叫他孙铁掌。
他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阻击追兵至少两个小时,为团主力和其他分散突围的单位赢得脱离接触、钻出第二乃至第三道包围圈的时间。
孙铁掌将连队布置在一处险要的山隘口,这里是从小王庄方向追来的必经之路。
他没有象常规防御那样挖掘工事,时间也来不及,也没有足够的工具。
他们能利用的,只有地形和决死的意志。
“同志们!”
孙铁掌的声音在黑暗中低沉而有力,“咱们连现在就是全团的铁闸门!团长政委把最要命的任务交给了咱们,那是信得过咱二营!没别的说的,党员、干部,跟老子顶在最前面!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不能放一个鬼子从这隘口过去!”
日军追兵很快蜂拥而至,他们急于咬住新一团主力,攻势异常凶猛。照明弹不时升空,将山隘照得如同白昼。
炮弹呼啸着落在阵地上,碎石和弹片横飞。
二营加强连的战士们依托岩石、树木,用步枪、机枪、手榴弹顽强阻击。自动火力集中在几个关键点,形成交叉火网,将试图冲锋的鬼子一片片扫倒。
孙铁掌亲自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在阵地最前沿来回移动,哪里压力最大,他的机枪就咆哮着支持哪里。
战斗残酷至极。
日军的掷弹筒和迫击炮给缺乏工事的守军造成了大量伤亡。
不断有战士中弹倒下,但立刻就有其他战士,尤其是党员和老兵,默默补上位置。
弹药迅速消耗,战士们只能等鬼子冲到近前再开火,或者直接跃出战壕,用剌刀、大刀片甚至石头与敌肉搏。
四个小时,变得无比漫长。
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隘口前已经躺满了日军的尸体,而加强连能站着的,已不足十人了,人人带伤,弹药几近告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