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雀是在周四早上，下定决心要找顾薇提到的那个备孕医生的。
前一天晚上，真顾煜陪她吃了晚餐。吃饭时，他果然提起了去医院查孕酮的事，还说：“明天我让司机送你去医院，张医生人很好，当年陪姐备孕时，多亏了他。”
苏惊雀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这是她唯一能接触到外界的机会，她必须抓住。
第二天早上，司机准时在别墅门口等着。真顾煜因为要去公司开会，没能陪她一起去，只是叮嘱司机：“路上照顾好苏小姐，看完医生直接送她回来，别让她乱跑。”
司机是顾家用了很多年的老司机，姓王，看起来很老实。苏惊雀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不知道这次去医院能不能找到突破口，但她知道，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
医院到了。王司机陪着她走进妇产科门诊，找到张医生的诊室。张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看起来很和蔼。他看到苏惊雀，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你是顾煜的太太吧？顾煜跟我提过你。”
苏惊雀点了点头，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来真顾煜确实跟张医生打过招呼，不是顾烬的谎言。
“坐吧，”张医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顾煜说你孕早期有点吐，想查个孕酮？”
“是的，张医生。”苏惊雀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最近吐得有点厉害，心里有点担心。”
张医生点了点头，开了单子：“先去做个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再看。”
苏惊雀拿着单子，跟着王司机去做检查。检查的过程很顺利，等待结果的时间却很漫长。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孕妇和家属，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没有这场骗局，她现在应该和真顾煜一起，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吧？可现在，她却像一个小偷，在别人的谎言里苟延残喘。
“苏小姐，结果出来了。”王司机拿着化验单走过来，递给她。
苏惊雀接过单子，上面写着“孕酮值正常，胚胎发育良好”。她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至少孩子目前是安全的。
她拿着单子回到张医生的诊室。张医生看了看单子，笑着说：“没事，孕酮值很正常，胚胎也发育得很好，你不用太担心。孕早期吐是正常的，注意饮食清淡，多休息就好。”
“谢谢张医生。”苏惊雀轻声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张医生，当年顾小姐（顾薇）备孕时，是不是也经常来麻烦您？”
张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啊，顾小姐那时候孕早期反应也大，顾煜天天陪着她来，比顾小姐还紧张，一会儿问这个能不能吃，一会儿问那个要不要紧，看得出来很疼他姐姐。”
苏惊雀的心猛地一跳。真顾煜陪顾薇来医院，还很紧张，那他不可能不知道孕早期的禁忌，更不可能像顾烬那样，给她点刺身拼盘，加很多糖的牛奶。
这更加证明了，之前陪在她身边的，确实是顾烬。
“对了，”张医生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上次顾煜给我打电话，还问起你，说你怀孕了，让我多照顾你。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过来呢，没想到他今天没来。”
苏惊雀的手顿住了。真顾煜给张医生打电话，说她怀孕了？那他是知道她怀孕的事的。可他昨天晚上才提起让她来查孕酮，之前为什么没问过？
难道他早就知道她怀孕，只是一直在装不知道？
“张医生，”苏惊雀又问，“顾先生什么时候给您打的电话？”
“大概一周前吧，”张医生想了想，“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反正就是上周，他说你孕早期吐得厉害，让我准备好，等你过来检查。”
一周前！
苏惊雀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周前，她刚用试纸确认怀孕，还没来得及告诉“顾煜”（顾烬），真顾煜就已经知道了，还给张医生打了电话。
他是怎么知道的？是顾烬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发现的？
如果是顾烬告诉他的，那他们兄弟俩就是联手的；如果是他自己发现的，那他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反而要通过张医生来提检查的事？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苏小姐？你怎么了？”张医生看着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苏惊雀赶紧回过神，“可能是有点累了。”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张医生说，“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给我打电话。”他递给苏惊雀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电话。
苏惊雀接过名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外界的联系方式，她必须好好保存。
走出诊室，王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苏小姐，我们回去吧？”
“好。”苏惊雀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医院。
坐在车里，苏惊雀看着窗外，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她拿出手机，想给真顾煜打电话，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万一接电话的是顾烬，她的疑问不仅得不到答案，还会打草惊蛇。
回到别墅时，已经是中午了。张叔正在准备午餐，看到她回来，笑着说：“苏小姐，您回来了？先生刚才打电话回来，问您检查得怎么样了。”
“检查得很好，张医生说孩子很健康。”苏惊雀说。
“那就好，”张叔松了口气，“先生也放心了。对了，先生还说，晚上他回来陪您吃饭，让我做您爱吃的清蒸鱼。”
苏惊雀点了点头，走进客厅。她坐在沙发上，拿出张医生的名片，反复看着上面的电话。她知道，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必须尽快联系顾薇，或者通过张医生，找到真顾煜，问清楚真相。
就在这时，张叔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放在她面前：“苏小姐，吃点水果吧，补充点维生素。”
苏惊雀拿起一颗苹果，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问：“张叔，你在顾家做了很多年了吧？”
“是啊，”张叔笑了，“快二十年了，从先生和顾二先生小时候，我就在顾家了。”
“那你一定很了解先生和顾二先生吧？”苏惊雀又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
“还算了解吧，”张叔说，“先生小时候就稳重，顾二先生却很调皮，经常跟先生抢东西，有时候还会假扮先生，骗家里的佣人。”
苏惊雀的心跳瞬间加速。
假扮先生！张叔竟然说顾烬小时候就经常假扮顾煜！
“是吗？”苏惊雀故作惊讶，“他们长得这么像，假扮起来应该很难分辨吧？”
“可不是嘛，”张叔叹了口气，“有一次，顾二先生假扮先生，去学校替先生上课，老师都没发现，直到先生亲自去学校，才戳穿了他的把戏。那时候先生气得好几天没理他。”
苏惊雀的手顿住了。原来顾烬假扮顾煜，不是第一次了，而是从小就有的习惯。那这三年来，他假扮顾煜骗她，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
“对了，苏小姐，”张叔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前几天顾二先生来别墅，还问我先生最近有没有陪您去医院，说您怀孕了，要多注意。我还以为他是关心您，现在想来，他大概是又想假扮先生吧？”
苏惊雀的身体瞬间僵住。
顾烬前几天来别墅，问张叔她有没有去医院？他早就知道她怀孕了，还特意问张叔，他到底想干什么？
“张叔，”苏惊雀的声音有些发颤，“顾二先生什么时候问你的？”
“就是周三下午，”张叔想了想，“那天您去医院检查，顾二先生来别墅，看到茶几上的孕检单（其实是她昨天晚上不小心落在茶几上的），就问我您是不是去医院了。我没多想，就跟他说了。”
苏惊雀的心里彻底凉了。
周三下午，正是顾烬来别墅对她说疯话的那天。他看到了孕检单，知道她怀孕了，还故意问张叔，然后又来威胁她，用她的家人威胁她。
他不仅疯，还很狡猾。
“张叔，”苏惊雀又问，“先生知道顾二先生经常假扮他吗？”
张叔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知道是知道，可先生总觉得顾二先生还小，不懂事，每次都只是说说他，没真的怪他。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先生是在纵容顾二先生。”
纵容？
苏惊雀的心猛地一跳。如果真顾煜是在纵容顾烬，那这三年的骗局，就是他们兄弟俩联手的！
那真顾煜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全都是假的！他只是在配合顾烬，把她当成玩物，当成他们兄弟俩之间的游戏！
苏惊雀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拿起手机，想给真顾煜打电话，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纵容顾烬骗她三年。
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顾煜”。
苏惊雀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阿晚，检查得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顾煜”的声音，温和得和平时一样。
“很好，”苏惊雀的声音带着哽咽，“张医生说孩子很健康。”
“那就好，”电话里的“顾煜”顿了顿，又说，“晚上我带你去吃你爱吃的西餐，庆祝一下。”
苏惊雀看着窗外，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知道，电话里的人，可能是真顾煜，也可能是顾烬。可不管是谁，他们都在骗她，都在把她当成玩物。
“顾煜，”苏惊雀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你到底是谁？”
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
过了很久，才传来一句冰冷的话：“阿晚，别闹了。我是顾煜，还能是谁？”
电话挂断了。
苏惊雀拿着手机，瘫坐在沙发上。她知道，她的疑问，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逃离这个由谎言和纵容编织的牢笼。
就算前路布满荆棘，她也要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