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贾民这辈子都没体验过这种奇妙的滋味。
他手里捧着那个被方浩海拆解的星空投影灯，象个捧着定时炸弹的倒楣蛋，挪进安全总监陈锋的办公室。
在陈锋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他磕磕巴巴地复述着方浩海给他编排好的那套说辞。
什么排查异能时灵光一闪，什么发现投影灯开关失灵心生疑虑，拆开一看惊为天人。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陈锋的表情。
只见陈总监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再到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最后，当杜贾民指出被更换主板和无线网络模块时，陈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绕过宽大的办公桌，用力拍了拍杜贾民的肩膀，那力道让本就腿软的杜贾民差点当场一个趔趄。
“小杜。”陈锋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你这次，干得非常好！心思缜密，观察入微，是我们安保团队的功臣！”
杜贾民：“……”
他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一定很僵硬。
功臣？不，我只是个被大佬推出来顶锅……
于是，刚给方浩海打了一通宵下手，眼皮都快粘在一起的杜贾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被干劲十足的陈总监拉上，继续为破案事业添砖加瓦。
陈锋雷厉风行地带着杜贾民，径直找到了物业部那名维修工。
在陈锋那不怒自威的强大压迫感下，赵明脸色煞白地一股脑全招了。
他承认自己确实收了不明人士的一笔钱。
在案发当晚按照指示，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位置，发动异能为雇主屏蔽那个正对着保险柜的关键摄象头。
整个作案手法，与方浩海推测的别无二致。
但当陈锋厉声追问幕后雇主是谁时，赵明哭丧着脸表示他真不知道。
对方是单线联系，所有作案手法说明和那个改造过的星空投影灯，都是对方提供给他的，他只是一个被金钱驱使的工具人。
得到关键口供，陈锋没有丝毫尤豫，立刻再次联系了异能协会。
这一次，他们手握确凿的证据，协会那边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
不过个把小时，四位身着笔挺协会制服的人员便抵达了寰宇国际。
领头的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整体气质儒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与其他三位气场凌厉的队员形成鲜明对比。
杜贾民原本疲惫的精神，在见到这四位正规军时，瞬间又打了起来。
然后，他就亲眼见识到了，协会是如何处理这种证据确凿但主犯不明的案件的。
方式简单粗暴，且……令人心底发寒。
陈锋早已按照要求，将当晚所有可能接触到那片局域的人员统一召集到了一个大会议室。
那位戴眼镜的协会领队，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个惴惴不安的面孔。
领队没有多馀的废话，一个个单独叫上前，问一些看似与案情关联不大，甚至有些锁碎的问题。
比如：“案发当晚十点左右，你在做什么？”
第一个被问话的是个胖主管，他擦了擦汗，眼神闪铄地回答：
“我、我在办公室加班整理资料！”
眼镜领队面无表情：“谎言。”
胖主管身体一僵。
“请如实交代，当晚你究竟去做什么了？”
眼镜领队的声音依旧平淡。
“我溜号摸鱼，提前溜了……”胖主管试图挣扎。
“谎言，最后一次机会。”
眼镜领队的语气甚至都没有加重，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胖主管瞬间崩溃。
“我、我……我和小李去酒店了！”胖主管几乎是喊出来的，脸色涨红。
周围旁听的几人瞬间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小李？哪个小李？采购部那个说话有点娘的小李？他不是男的吗？！
协会的眼镜领队却只是微微颔首，开始追问下一个细节问题，仿佛刚才那个炸裂的八卦只是例行公事的一部分。
杜贾民站在角落，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只感觉头皮阵阵发麻，那点残存的睡意被瞬间驱散得无影无踪。
“读……读心？还是测谎？”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眼镜男，是一位极其罕见的精神系异能者。
那可是凌驾于绝大多数【基础异能】之上，被划分为【高阶异能】的精神系啊！
协会居然把这种级别的人才，派来处理一桩商业窃密案？
杜贾民看着眼镜领队，第一次对协会这个庞然大物，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恐惧。
……
时间悄然来到第二天早上，方浩海在一阵神清气爽中悠悠转醒。
这一觉睡得无比深沉，仿佛将连续熬夜积攒的疲惫彻底涤荡干净，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他刚摘下盖在脸上的帽子，一杯温热的豆浆和一袋散发着肉香的包子就递到了眼前。
抬头一看，老陆正站在旁边，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醒了？”
方浩海自知理亏，昨晚让人家一个老同志干完了所有巡逻，自己却在这儿睡得天昏地暗。
他尴尬地笑了笑，试图用功劳缓和气氛：
“咳咳，老陆啊，别这么看着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的绩效工资保住了。”
老陆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象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小子睡觉睡糊涂了？还是觉得我老陆好忽悠？
他一句话都没再说，冷哼一声，转身就朝着监控室外走去。
方浩海看着老陆离开的背影，无奈地耸耸肩，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他一边吃着免费的早餐，一边坐在监控室等着白班的同事来交接班。
然而，坐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交接班的同事，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只见杜贾民一阵风似的冲进了监控室，人还没站稳，激动的声音就先到了：
“方大佬，抓住了，都抓住了！”
他喘了口气，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名：
“那个用光路折射干扰摄象头的维修工赵明，还有那个真正动手实施盗窃的家伙，全被协会的人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