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祀婆也发了话,那中年汉子终于不再辩驳。
众汉子手脚麻利地寻来竹棍与麻布,匆匆扎成一个简易担架。
几个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那具盖着白布的尸身抬上担架,就准备抬到村外。
就在担架离地的瞬间,“咔嚓”一声脆响骤然响起,碗口粗的竹棍竟应声断裂!
紧接着,那白布复盖的尸体便直直地滑落下来,诡异得滚动了几圈,这才停了下来。
这一下变故,让院内所有壮汉齐刷刷后退半步,个个面色“唰”地惨白如纸。
纯粹是被孙小虎的惨状给骇的。
只见孙小虎的尸身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方式扭曲着,整个躯干和四肢象是被一股巨力强行拧转、紧缩,死死缠绕在一起,活脱脱象一块被拧干了水的破抹布。
最骇人的是他的脑袋,被硬生生拧转了一百八十度,脸朝后背。那尸体翻转了几圈后,一双空洞无神、毫无生气的眼珠,就那么直勾勾地、倒仰着盯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啪嗒!
在场众人被这骇人景象惊得魂飞魄散,石头胆子小,竟然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面无人色。
方烬的脸色也同样苍白如纸,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
就在那尸体落地的刹那——
【状态】:深潜中
【深度】:4
…
一个背生两只大手,尤如翅膀般的存在在人群中穿梭着。
他如同幽魂般,跑到一个吓傻的村民面前,指向地上孙小虎扭曲的尸体,发出一种混合着得意与癫狂的絮语:
“看到了吗?”
“这是我做的!”
“你知道吗?他当时的惨叫声有多悦耳!”
“下一个就是你好不好!?”
……
他挨个飘到每一个面无人色的村民面前,兴奋地絮叨着同样的话,仿佛在眩耀自己的杰作。
然而,始终没有一个人回应。
直至飘到方烬面前。
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冰冷的气息仿佛能穿透皮肤。那絮语声钻进脑海,让方烬瞬间如坠冰窟:
“你刚刚好象在偷偷看我。”
“你是能看到我吧?”
“你说,捏死你怎么样?”
“我已经等不及听你的惨叫了。”
他那双大手十指交叉,对着方烬的头部和躯干,缓慢而用力地合握。
然而就在这时,方烬突然动了。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动作略显仓促,却恰好从那双大手构成的合围中“走”了出来。
紧接着,他慌乱地一把扯下刚才掉落在地的白布,迅速而精准地再次复盖在孙小虎那扭曲的尸身之上,将那双倒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彻底隔绝。
这一整套动作,在旁人看来,仿佛只是一个被吓坏的年轻人,下意识地想用白布重新盖住骇人景象的本能反应,无比自然。
然而他的脸上,却猛地涌现出了欣喜与癫狂。
“你看得到我!”
“你看得到我!”
方烬心头暗道不好,明白刚才自己的举动明显引起了他的怀疑。
“小娃娃办事果然不牢靠!”
村长重重磕了磕烟枪,沉着脸喝道,“去找两根结实的硬木杠子来,要快!”
方烬面色如常,与众人一起去找硬木杠子,唯有他自己能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正如同失控的擂鼓般疯狂撞击,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来!
他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死死盯着方烬的侧脸,充满侵扰的絮语持续不断地灌入他的脑海。
然而,方烬目光低垂,专注于查找合适的木杠,对近在咫尺的恐怖存在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强行控制在略显急促而非惊骇欲绝的状态。
许久之后,没有得到回应的他终于离开。
方烬心头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众人连忙寻来新的木杠,这次格外小心地将担架扎稳,抬起后快步走向村外。
村外的空地早已备好柴堆。孙小虎的尸身被放置其上,火光很快冲天而起,噼啪作响,将扭曲的轮廓彻底吞没。
方烬眼中倒映出熊熊烈火,心里并不平静。
连续碰到这种存在,他感觉自己好象隐约摸到了什么。
日头偏西时,方烬听说又有一户人家出事了。
这一次,不是独独一人。
而是满门灭绝。
左邻右舍围在院外,人人脸上刻满了惊恐,窃窃私语中混杂着“禁忌”“死”之类的字眼。
方烬挤进人群,只朝院内望了一眼,便浑身冰凉。
那一家数口,无论是壮年男女还是稚龄幼童,都是与孙小虎一模一样的方式,告别了人世。
不知是不是没有触发深潜的缘故,他并没有看到那只大手。
那一个个蒙着白布的尸体,好似催命符般,直看得他心底发慌。
…
入夜,
晚饭吃得索然无味。
嫂子的脸色在油灯下显得格外憔瘁,显然村里接二连三的祸事已经传遍,沉重的恐惧压得人喘不过气。
搁下碗筷,嫂子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剩子,这两天你少出门,村子里这两天不平静。”
方烬默默点头。
通过这几天的事情,他感觉的到,那种东西在不停地骚扰村民,似乎是要找到能看到他的人。
这其中似乎隐隐存在着某种特定的规则。
他沉吟片刻,还是问出了口:“村里这事……后面打算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办?”嫂子重重叹了口气,象是耗尽了力气,“我听村长说,各家出点供奉,要请傩大人出面……但愿能把那东西请走……”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咚!咚!咚!
嫂子下意识就要问谁,方烬却猛地拉住了她。
打了个眼色。
嫂子立马闭嘴,没有说话。
“是我!石头!”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嫂子望向方烬,眼神中带着询问。
方烬微微摇头。
屋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剩子,开开门!我知道你在家,我看见灯还亮着哩!”
石头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异样的急促。
嫂子霎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声音虽然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和……古怪。
这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一个很久以前的禁忌。
熊嘎婆。
入夜之后,熊嘎婆会在门外敲门,骗人开门,人若开门,就会把人给吃了。
可熊嘎婆,不是早些年就被祀婆请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